摸莉不要吃薯條

  雍容華貴的水晶燈下，盛裝打扮的男女們或談笑風生，或相擁共舞。溫暖而暈黃的燈光照亮了手中的高腳杯，你輕啟紅唇細細的品嚐杯中佳釀，沈醉於熱鬧非凡的宴會之中。

 

 

  但一切的喧囂，都在男人的手指敲下琴鍵後停止。

 

 

  悠揚的樂曲自指尖彈跳而出，時而如綿綿細雨般柔密，時而入萬馬奔騰般磅礡，所有人被如此懾人心魄的樂曲勾走了魂，全都停止交談，愣愣的聆聽。

 

  隨著音符的跳動，眾人仿佛被拋入如夢似幻的仙境中，如同甫受到恩澤的聖徒，接受著音樂的禮讚。

 

 

  一曲既罷，在場的男女先是呆站許久，而後才大夢初醒般爆出如雷的掌聲。

 

 

  莫札特接受了侯爵的邀請，在一場貴族宴會中做演出，作為戀人的妳，理所當然的以女伴的身分與他一同出席宴會。而現在，妳微笑在台下看著他接受眾人的讚揚。

 

 

  「真是太精彩了！在莫札特的名曲加入變化，真是絕！」

 

 

  面對隔壁穿著華麗的女士的稱讚，妳輕揚起嘴角，禮貌性的點了點頭。原來他彈的是自己的音樂啊，你完全不知道。

 

 

  原以為，自己已經聽過不下數百首他所創作的曲子，沒想到仍是有陌生的旋律，你不禁感到些許愧疚。

 

 

  「這是我近期聽到，旋律、技巧最為優秀的表演了!」

 

 

  本身對音樂造詣極高的莫札特，自然而然會吸引到同樣擁有品味音樂能力的上流人士來參加宴會，對於音樂的要求，當然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。顯然，莫札特的演奏讓他們非常滿意。

 

 

  「原本是Allegro，他卻走Lento，完全不會覺得突兀，反而別有一番風味！」

 

 

  Allegro、Lento......那是什麼意思，面對陌生的字詞，你選擇繼續咧嘴陪笑，如果被人發現妳聽不懂他們談論的話題，會讓莫札特丟臉的。

 

 

  「他剛剛在第二小節的時候，故意把Do跟Fa升了一度，為原本緩和的曲調增添一抹活潑的氣息，真是神來一筆！」

 

 

  妳其實......完全聽不出來哪個音是哪個音，更何別說了幾度......從以前你只是覺得莫札特的演奏非常美麗與動聽，完全沒有想過背後的技巧與設計......對於莫札特的音樂，你是不是太過隨便了呢？

 

 

  聽著眾人非常專業的談論適才的演奏，妳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可能是在場最不了解莫札特的人。身為音樂家的戀人，卻不了解他的工作，情何以堪？

 

 

  頓時，你感到無地自容，想找個地洞就此躲進去，但宴會還在進行中，你不能臨陣脫逃，只能堆砌層層笑容，將滿溢而出的慚愧留在心底發酵。

 

 

  「啊......像這樣簡直是莫札特再世的天才，不知他會喜歡什麼樣的女性？」一雙雙愛慕的眼神熱情投注在男人的身上。

 

 

  「一定是會選擇跟他一樣，才華洋溢的音樂佳人啊！像我們這樣只懂一點皮毛的人，才匹配不上他呢！」

 

 

  明知這句話不是對著妳講，但力度早已足夠到擊碎你好不容易在心中築起的高牆。不懂音樂的妳，憑什麼有資格陪在莫札特身旁？

 

 

  自卑的藤蔓沿在心頭一圈一圈的纏繞，幾乎令你窒息，即便曲終人散，回到了宅邸，旁人無心的話語仍縈繞於腦海，久久無法散去。

 

 

  夜深人靜之時，妳披著單薄的睡袍，隻身來到了鋼琴室中。

 

 

  打開琴蓋，看著黑白相間的方格，你深吸一口氣將雙手置於琴鍵，許久後卻放棄似的垂下雙肩。

 

 

  你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彈奏鋼琴，即使拼命搜尋過去有關的經驗，卻絕望的發現音樂在妳的記憶中並未佔有一席之地。

 

 

  這樣的你，有甚麼資格陪在莫札特身邊?

 

 

  就像喝下一瓶毒藥，自我質疑侵蝕你的身體，奪走的你的自尊，奪走你的愛戀。妳痛苦地閉上雙眼，任由苦澀爬上心頭。

 

 

  「你在做什麼?」

 

 

  熟悉的男聲在門邊響起，你嚇了一跳，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莫札特，他關上門一步步來到你的身旁。

 

 

  「你想彈鋼琴嗎?」看著坐在琴邊的妳，莫札特如此說到。

 

 

  聽到莫札特的話，你慌張地站起身，好似碰到甚麼不該碰的東西般，不住的搖頭。「沒有……我只是……」

 

 

  只是想跟你並肩站在一起而已。

 

 

  未說出的話語哽在喉頭，妳張口又閉口，最後無奈地閉上嘴，選擇沉默。

 

 

  莫札特看著你不安的反應，沒有多說甚麼，逕自在鋼琴前坐了下來，你則是默默的退開。

 

 

  「你要去哪裡，過來這邊。」莫札特伸手將妳拉回身邊，妳與他肩併著肩坐在鋼琴前，妳不解地望向他。

 

 

   「彈一首曲子。」紫羅蘭色的雙眼望向妳，他輕輕的將妳的手擺在了琴鍵上。

 

 

  妳無助的猛搖頭，「莫札特，我不會彈鋼琴……」

 

 

  「沒關係，照你的直覺，想彈甚麼就彈甚麼。」莫札特給了你一記安穩的笑容，而後靜靜地等待著妳的動作。

 

 

  漫長的等待中，妳來來回回看著眼前的鋼琴以及男人的面容，而後者始終耐心的守在妳身旁。

 

 

  終於，妳緊張的抿了抿唇，抬起一隻手，緩緩的在鍵上敲下音節。

 

 

Do Do Sol Sol La La Sol Fa Fa Mi Mi Re Re Do

 

 

  妳斷斷續續的在琴鍵上彈出小時候最朗朗上口的兒歌，同時也是戀人所寫的樂曲。偶爾出現彈錯的音節，但莫札特也沒多說甚麼，只是要妳繼續彈下去。

 

 

  手指敲下最後一個音節，妳呼出一口氣，覺得有些丟臉，不曉得莫札特對於妳的表現會有甚麼想法。

 

 

  「再彈一次。」但是莫札特僅是揉了揉妳的頭髮，要妳再演奏一次。

 

 

  戀人所給予的態度，令妳稍稍感到安心，於是妳鼓起勇氣，再度彈奏起一模一樣的音符。

 

 

  而同時莫札特也和妳一起，在琴鍵上敲打出旋律。從妳手中彈出的小星星，加上了他和弦，碰撞出了從未聽過的優美音色。

 

 

  妳驚奇的聽著你倆一起彈奏的樂曲，看著莫札特如何在琴鍵上施展魔法，讓幾個簡單的音節，變幻出豐富的音色。

 

 

  但他卻沒讓自己的和弦淹沒了你的旋律，就像在一旁簇擁月亮的星星般，美麗卻不奪人光彩。

 

 

　「還要再來一次嗎？」演奏結束，莫札特如此詢問。

 

 

  「好。」適才的表演，對妳而言是個強烈的衝擊，妳從沒想過在熟悉的旋律中，還能迸出如此截然不同的音色。

 

 

  妳再度彈出小星星的旋律，而這次莫札特則又用了截然不同的角度去詮釋。你又驚又喜，露出了睽違已久的笑容。兩人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彈奏熟悉卻又風格迥異的樂曲，沉醉在音樂的國度之中。

 

 

  而認真彈奏的妳，從未注意到莫札特自始至終寵溺的眼神。

 

 

  「喜歡嗎?」滿室琴聲終歸寂靜，莫札特轉頭詢問。

 

 

  「很喜歡，很開心，莫札特真的很厲害。」妳由衷的佩服戀人，能夠讓妳這個對音樂完全陌生的人也能體會演奏的樂趣。

 

 

  修長的手指勾起妳的下顎，紫羅蘭色的雙眼緊緊將妳鎖住，而妳從神秘又迷人的紫瞳中，看見了自己，也看見了他。

 

 

  「我也很喜歡，和妳一起彈奏的感覺。」他吻了一下你嬌俏的鼻尖，眼神流露出熾熱的情感。

 

  「即使指法完全是個門外漢，但我仍是喜歡看著妳認真彈奏的樣子。」薄唇輕輕印在妳的臉頰，他對你露出了一抹桀驁不馴的笑容。

 

 

  「即使妳重複彈奏同一首曲子，我仍是享受著與妳一同創造新的旋律的時光。」撥開瀏海，再一吻，烙上前額。

 

 

  「即使妳不懂因那些音階樂理，我仍看著妳享受在擁有音樂的當下。」最後，他無比溫柔的吻上了妳的紅唇。

 

 

  「即使別人說妳不配，我仍認為妳是那個唯一能陪在我身旁的女人。」溫熱的雙手包覆著妳的臉，要妳只能望著他。

 

 

  「妳不適合愁眉苦臉的表情，所以，別哭了，好嗎。」指尖掬起一滴輕淚，莫札特輕吻著妳發酸的眼角。

 

 

  原來他都聽到了阿……淚水模糊了視線，妳撲進男人的懷裡，又哭又笑的。先前的自卑、質疑因為他的話而煙消雲散。

 

 

  是阿，重要的不是別人怎麼想，是莫札特怎麼想，

 

 

  是妳怎麼想。

 

 

  即使出生在不同時空，你們還是相遇了；即使遭遇重重阻礙，你們依然相愛了；即使你是人類，他是吸血鬼，你們仍然選擇彼此相知相惜，永不分離。

 

 

  因為愛，讓你們擁有無比的勇氣，手牽著手面對接下來的人生。

 

 

  「我……喜歡莫札特，無論你變成甚麼樣子，我都會愛著你。」

 

 

  對於莫札特來說，肯定也是一樣的吧!無論妳是誰，都會是莫札特所認定的人，不需要管別人的話語，因為這是只有你們兩個人的故事啊!

 

 

  「傻女孩，現在終於知道了嗎?」莫札特緊擁著妳，輕撫妳的秀髮，嘴上說著調侃的話語，動作卻無比愛憐。

 

 

  「嗯……」妳抬起淚汪汪的雙眼，主動吻上戀人的唇瓣。

 

 

  妳不會再迷惘了，也許在未來的道路上可能還是會迷路，但妳相信你們可以攜手面對困難，在人生的旅途上譜出美麗的樂章。

 

 

  窗外的星星一閃一閃，點點星光透過窗櫺，映出了窗邊耳鬢廝磨的戀人們，以及他們所奏出，原始又古老的，愛的旋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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