摸莉不要吃薯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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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蘇迷x蘇米

女孩開心的走在眼前，白色短裙一盪一盪，褐色髮絲於風中飛揚。陽光照亮她潤紅的臉蛋，棕色瞳眸綻放琉璃彩光。踏著愉悅碎步，女孩轉過身，朝蘇米露出調皮虎牙，嘴角如花。

砰！

那一瞬，藍色汽車撞上女孩，她向右飛出，在空中劃出拋物線，彷彿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響，她猶如壞掉的芭比娃娃倒臥於地。蘇米還來不及反應，只見鮮血湧出身體，她的眼神逐漸空洞─

「喝！」從床上彈坐起身，蘇米渾身冷汗，驚恐喘息。一旁的鬧鈴顯示11月4日早上十點，比他平常起床的時間晚了一小時。

「是夢……」蘇米喃喃自語，放鬆吐氣，夢中的一切太過真實，連那輛車的車牌都記得一清二楚。眼皮狂跳，蘇米甩了甩頭，不過就是個夢境，別想太多。

打開房門，熟悉身影映入眼簾，蘇迷蹦蹦跳跳地來到他面前，張著水汪汪的大眼，對蘇米說道：「你終於醒了！」

「抱歉，睡晚了。」摸了摸蘇迷的頭，蘇米趕緊盥洗打理一番。今天是他們的生日，每年這個時候，他們一定會將事情排開，和彼此一起度過。

「吃蛋糕、吃蛋糕！」走在路上，蘇迷踏著興奮的步伐，陽光打在她白裡透紅的肌膚，散發紅潤的色澤。白色的裙擺於風中飛揚，俏麗短髮隨著碎步躍動。

一切是如此熟悉，熟悉到蘇米的背脊竄上寒意。

不可能的，那只是個夢，蘇米否定身體的直覺。他不信怪力亂神，只相信自己的力量，而他絕對相信自己有能力好好保護蘇迷，不讓心愛的姐姐受到傷害。

然而思緒仍停留在要好好保護她，左手邊的藍色蹤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來到眼前。

砰！

撞擊產生的風壓毫不留情刺痛雙眼，還來不及發出聲音，蘇迷已經飛出好幾公尺外。如斷線的風箏落地，以扭曲的姿勢倒在地上，渾身沾滿腥紅的鮮血。

「啊—」蘇米崩潰大吼，撲到她身邊，雙手胡亂擺動，想碰她卻又怕她承受不住。人潮聚集，將他們團團包圍。蘇迷的氣息逐漸微弱，她吃力地伸出手，想撫去蘇米臉上的淚痕，然而還沒碰到蘇米，纖弱的手臂陡然失去力氣，啪的一聲掉在地上。

她的眼神再也沒有聚焦。

即使警察與救護車趕到，也無法改變蘇迷斷氣的事實。渾渾噩噩做完筆錄，蘇米回到家中，無力摔進床褥，昏睡過去。

叩叩叩─

敲門聲吵醒蘇米，痛苦掀開眼皮，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天亮。門外聲音沒有停止，蘇米吐出咒罵，艱困起身，拖著萎靡步伐，不滿地打開房門。

「吵死─」

「你終於起床啦！」眼前的人兒令蘇米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，他的雙胞胎姊姊蘇迷，正精神抖擻的站在眼前。

「妳……」蘇米驚恐地說不出話，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，她昨天不是已經……

「哇！蘇米你沒有洗澡啊！衣服都皺巴巴的。你忘了今天要一起慶生嗎？都中午了，快點去整理一下啦！」蘇迷雙手叉腰，嘟起紅唇瞪著自家弟弟。

蘇米看著自己的衣衫，昨天回家倒頭就睡完全沒有換，但是…...蘇米渾身一震，扭頭朝床邊的鬧鈴望去。

11月4日中午十二點半

錯愕的看著日期，蘇米倒抽一口氣，毛骨悚然的感覺竄上腦門。

不是夢。

連同前天的，都不是夢境。

悲劇確實發生，但不知怎麼的時間卻不會前進，停留在今天，他們的生日，不斷迴旋。所以他害蘇迷死了兩次，用一模一樣的死法死了兩次。想起蘇迷倒臥於血泊中的慘狀，腹部一陣反胃，蘇米伸手摀住嘴巴。

「你怎麼了？」看到弟弟不適的模樣，蘇迷擔憂的上前查看，卻被蘇米避開。

「我沒事，大概是餓了，肚子不舒服。」她似乎沒有印象，應該說，對今天的蘇迷而言，蘇米所經歷過的事情都還沒有發生，自然而然不會有記憶。為了不讓姐姐察覺異狀，蘇米裝作沒事，打理完畢和她一起出門。

眼前的場景與記憶中一模一樣，當他們走到路口時，蘇米拉住蘇迷的手，故意蹲下來幫她綁鞋帶。藍色跑車呼嘯而過，悲劇沒有發生。

蘇米吁了一口氣，愉悅的牽起蘇迷，對於改變她的命運沾沾自喜。然而在兩人通過路口時，一位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朝他們飛奔而來，推開蘇米，一把抓住蘇迷的側背包搶奪。

「啊！」蘇迷大叫，整個人被拉到地上，背帶勒住她的脖子。

蘇米從地上爬起，映入眼簾的是蘇迷在地上被拖行的畫面。她痛苦抓住頸上的帶子，張大著嘴無法發出任何聲音，表情扭曲，臉色愈來愈紫。最後她白眼一翻，失去力氣掙扎，任由搶匪扯下包包揚長而去。

「蘇迷！」瞳孔驟然緊縮，蘇米像是被抽乾力氣，癱坐在地，愕然看著動也不動的蘇迷，過了幾秒才回神，用著發軟的手腳爬到她身邊。蘇迷早已氣絕，眼眸半閉，脖子上殘留血紅勒痕。

「啊啊啊啊！」崩潰大吼，蘇米的腦中充斥各種激烈情緒。

無助、憤怒、失望、悲傷、狂亂、愧疚，在體內歇斯底里撞擊，最終找不到出口，只能繼續累積。蘇米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家的，一進門就倒在玄關，連鞋都懶得拖，空洞的看著白牆，任由時間流逝。

一陣腳步聲在身旁停下，蘇米的頭被人戳了戳，佈滿血絲的雙眼仰望，少女帶著困惑的容顏望著他。

「你為什麼要睡在門口啊？」蘇迷歪著頭，蹲在他身邊詢問。

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少女，蘇米已經沒有頭兩次的震驚。不如說，他早就隱約猜到，甚至暗自期盼。

至少還能見到她。

從地上爬起，蘇米用力抱住蘇迷，身體不住顫抖。

「你怎麼呢？」看著弟弟反常的舉動，蘇迷下意識覺得他心中有事。然而對方似乎不打算告訴他，蘇迷也就不再多問。

她打從心底信任蘇米，所以對他不會有任何猜疑之心。

「今天別吃蛋糕了，我們去遊樂園慶祝好不好？」把臉埋在蘇迷的頸窩，蘇米的內心升起不容摧毀的頑強。既然不能走同一條路，那麼改變目的總行了吧！

他是絕不可能向命運低頭的。

兩人來到遊樂園，看到眼前的遊樂設施，紮著小馬尾的蘇迷發出興奮驚呼，急切地拉著蘇米的手加入排隊的人龍。

連衣著都換了，不可能再重演一次昨天的事。看著身穿黑色短褲的蘇迷，外套也換了顏色，那是蘇米要求的，以玩雲霄飛車可能會走光為名，要她換上較輕便的穿著。將買來的兔耳掛在她頭上，蘇迷的眼中迸出閃亮亮的金光，咧開四粒小小的虎牙，開心抱著蘇米的手臂晃啊晃。

經過排隊等待，兩人總算坐上雲霄飛車，替她拉下護欄，眼皮再度狂跳起來。蘇米大驚，熟悉的顫慄感蔓延全身，然而已來不及停止，列車發動，沿著鐵軌向上攀爬。

喀啦、喀啦、喀啦─

齒輪相互緊咬的聲響自兩旁傳來，震懾心魂，好似刀匠正在打磨，替死神的鐮刀磨得又尖又利。

唰！

列車失重衝出，在空中劃出繁雜軌跡，伴隨群眾大喊，沉浸在刺激的氛圍中。

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─

驚悚的摩擦聲不斷刺激耳膜，蘇米完全叫不出來，寒毛直豎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蘇迷身上。

不會的、不會的，我都有好好地注意每個路口，進遊樂園的時候也沒看到可疑人士，視線從沒離開她，還親手幫她押好護欄，不可能的，這個地方從來沒有發生事故，別胡思亂想了。

叮─

不自然的金屬聲從隔壁傳來，蘇米錯愕轉頭，發現蘇迷護欄的螺絲正一粒粒脫落，然而她閉緊雙眼高聲尖叫，完全沒有察覺。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，護欄應聲鬆脫。蘇迷飛出車外，用力撞上鐵軌後重重落在地面，把地板濺得到處都是血。

蘇米已經忘了大吼，踏著虛浮的步伐來到摔得不成人型的蘇迷身旁，跪在地板，瞳孔狂亂顫動。

為什麼？為什麼？為什麼？

明明跟前兩次都不同，為什麼她還是死了？

伸手觸碰逐漸冰冷的身軀，黏膩的觸感襲來，翻開掌心，上頭沾滿濕淋淋的鮮血。腥紅的色澤在眼前不斷放大，幾乎將蘇米吞噬，一頭栽進死神的嘲諷，在明為蘇迷的血海中淪溺。

像個發癲的瘋子衝回家，雙手扣住床頭櫃的鬧鐘，死死盯著緩慢移動的秒針。蘇米口中唸唸有詞，呼吸急促混亂，手指過度用力到泛白，不住顫抖。

滴答、滴答、滴答。

快點、快點、快點！

在房間來回踱步，視線跟著尖銳的指針在數字間跳動，片刻不離。必須拯救姊姊，不能再讓她陷入這痛苦的輪迴。蘇迷的各種慘狀在記憶擴散，鑽入身體每一吋角落，劇痛難耐。五臟六腑擰緊，忘了自己多久沒進食，胃酸衝上食道，喉頭有股腥甜的氣味。

滴答、滴答、滴答。

還有機會，我還有機會─

喀啦！

外頭的細碎雜音令蘇米驚跳而起，快速打開房門，睡眼惺忪的蘇迷正穿著睡衣站在客廳，哈欠連連。

「咦？蘇米這麼早起呀？」驚訝的看著蘇米，蘇迷不明白他怎麼那麼狼狽。

蘇米二話不說拽住她的手腕，用力的把她拉進懷中。呼吸不敢太重，怕她煙消雲散；手臂箍得死緊，想把她融進自己體內。

「蘇米？」

「對不起……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妳的……」

如垂死的動物，脆弱的依在她身上，身體隱隱顫抖，飽含各種說不出口的情緒。感受到男孩承受的痛苦，蘇迷雖不明白緣由，仍伸出纖細雙臂將他牢牢圈住。接住他的悲傷，在手心溫柔呵護。

「蘇米一直都在保護人家喔！上天把你賜給人家，是這輩子最大的幸福。」

輕撫弟弟的髮絲，蘇迷捧起他的臉，望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容，嘴角漾起笑靨，足以融化心中的冷冽寒冬。胸口積聚的慍氣緩緩消退，彷彿從絞死的鐵鍊掙脫，蘇米吁出晦氣。

他的姐姐啊！心中溢滿酸楚的甜膩，蘇米感嘆自己何德何能有如此美好的她陪在身旁。

小心翼翼的牽起蘇迷的手，帶著虔誠的心，蘇米誠懇詢問：「今天在家慶生好嗎？」

「好啊！」蘇迷二話不說答應，蘇米放心地垂下雙肩，疲倦感排山倒海朝自己襲來。

「蘇米是不是整晚沒睡啊？你先去補眠，人家做早餐給你吃。」看著蘇米發紅的雙眼，蘇迷催促他快去睡覺，而自己朝浴室走去，打算盥洗一番再來大展廚藝。

「不，妳還是別下廚了，我怕腸胃炎。」

「什麼嘛！蘇米你真不會說話！那人家叫外送總行了吧！」

「好。」

看著姊姊生氣勃勃的面容，蘇米心中也溢滿無限柔情，目送鼓著腮幫子的她打開浴室大門，抬腳跨過門檻─

咻！

潮濕的地面抓不住下落步伐，蘇迷整個人向後翻倒，後腦杓重重的敲在地上，發出巨大聲響。

「不！」眼前的景象如慢動作撥放，蘇米清楚的看見她顫動的睫毛、微啟的朱唇，以及驚怖的雙眼。想伸手拯救的速度比不過重力拉扯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撞擊地面，鼻孔流出鮮血。

「呃啊啊啊啊─」蘇米狂亂地掐住自己的臉，指甲陷進皮膚，崩潰的看著眼前屍體，身體快被撕裂，被攪成一團肉泥，血淋淋的散在地面。

他不信、他不信、他不信！

踉蹌地闖進房間關上門，遮蔽眼前現實，拾起地上鬧鐘，日期顯示11月4日早上六點，把鬧鐘放在桌上，蜷縮身體，佈滿血絲的雙眼瞪得老大，死命盯著挪動的秒針。

還沒有失敗，還有嘗試的機會，一定會把蘇迷從死神的手中拯救出來！就算這次失敗還有下次，他發誓不管幾次都不會放棄。姐姐不過是暫時離開一下子，再過十八小時，又可以見面，這幾天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？

蘇米的嘴角咧開一抹詭異的笑，身體凝聚的已經不知道是什麼了，從中催化出他也不認識的東西。眼皮不斷彈跳，如同第一天的早晨，蘇米決定明天要帶蘇迷出去玩一整天，也開始幻想後天、大後天要怎麼跟心愛的姐姐過生日。

卻完全沒發現自己的想法與決心背道而馳。

─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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