摸莉不要吃薯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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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夢角私設

瑟瑟金風捲珠簾，捲秋菊，捲起一片微愁。枯枝寒蟬切切，喚一瞬殘夏，喚天涯芳草，莫使之孤寂而終。橙黃橘葉飄零，輕墜於諾大庭院，墜於女子眼前，然而那雙楓紅的眸子並無察覺，信步而過，片片秋葉隨著踩踏步伐奏出清脆聲響。

容慕秋確信自己看見了，那立於庭中的挺拔身軀。秋風落葉繾綣纏綿，將他面容染得模糊，仰頭獨望枯枝殘葉，蕭蕭瑟瑟。從中讀出一抹寂寥，容慕秋想也不想地推門而出，踏著泛黃枯葉，卻再也找不著他的身影。

「南南。」門內男子起身叫喚，容慕秋側顏，輕風撩動素白衣襬，吹散鬢邊烏絲，容慕秋揚起淡淡笑弧，如蜻蜓點水。「下回再聊。」溫柔語調讀不出情緒，本無一絲情緒，容慕秋朝男子微微頷首，轉身離去。

風中有他的獨特氣味，一點點金屬油耗混著碧竹清香。自小他總愛往容慕秋懷裡鑽，總是將自己的味道一股腦兒留在她身上，日復一日，潛移默化形塑自身模樣，想忘也忘不了。

容慕秋靜靜地看，靜靜地感受。他聰慧、調皮、善解人意，是眾人的掌中寶亦是心頭肉，於殷殷期盼中出世，承載一切冀望。他笑著接受天命，毫無掙扎，自牙牙學語至巧手淋漓，無一刻光芒內斂，大方接受掌聲。然而容慕秋漸漸發現他看似坦然接受一切，卻偶而面露孤獨，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。

「所以，你在哪兒？」細語呢喃，望穿秋水之心連自個兒也未察覺，悄然而至。容慕秋踏入他房內，依舊尋不著那熟悉身影。然案上之物見她踏入門檻，便立刻上前將她包圍。驚訝地盯著腳邊時而跳上跳下、時而打滾於地的物體，容慕秋失笑出聲，蹲下身子，伸出纖纖素手，它立刻跳上指尖。

「你是來帶我的嗎？」無視容慕秋詢問，小小紙靈於掌內坐定，盤起雙腿雙手抱胸，鼓著腮幫子，蒸騰熱氣自頭頂裊裊冒出。彷彿她做了天理難容之事，正氣呼呼地興師問罪。容慕秋眨了眨眼，不明白自己為何惹他不快。無奈小紙人不會說話，僅能胡亂揮舞手臂以表憤怒之氣。

雖然紙靈認真表達委屈，但滑稽的動作容慕秋仍止不住發笑。明白紙靈就是他，彆扭地轉個彎對她抱怨哭訴，但她壓根不懂箇中原由，亦無法替他解憂。

「帶我去找他。」解鈴還須繫鈴人，容慕秋搔了搔紙靈臉頰，帶點無奈、帶點寵溺。秋風跨越窗緣，擁一絲寒涼，卻也暗藏夏末暖意。似乎滿意她的賠罪，小紙人蹭了蹭容慕秋指尖，一躍而下，朝她勾了勾手，大搖大擺跨出房門。

穿越雕梁畫棟廳堂，行過機關重重大院，容慕秋離開唐家大門，往後山而去。秋意漸濃，渲染天地，木末孤花，隨風飄零，。昏鴨嘶鳴於天穹，女子獨行於古道，西風輕撫矮草，沙沙作響。但當她步入竹海時，黃花秋色戛然而止，綠意攀附竹節，襲上竹葉，清風徐徐，竹枝彼此清脆碰撞，安撫躁動之心。

步入竹林深處，總算於亭中尋著熟悉背影。少年把玩紙靈，心事重重，未察覺她的靠近。容慕秋輕咳一聲，來到少年身邊，優雅入座。見佳人在旁，唐瑭噘嘴咕噥，依稀能聽見太慢幾個字，刻意轉過身，背影融入竹中，一副委屈又孤單的模樣。

容慕秋也不氣，不疾不徐沏了壺茶，清澈茶液入杯，散發淡淡清香。「少爺，喝茶吧。」白皙玉手將竹杯捧至他面前，唐瑭癟了癟嘴，哼的一聲接過茶杯，一飲而盡。

他從不曾拒絕她的給予，不如說他享受著，享受她的真誠與溫柔。

自出生便是天之驕子，唐家捧上雙手賦予他一切，不曾讓他有任何匱乏。他富裕，富裕地令人鼻酸，富裕到渾身貧窮。旁人真心誠意建立於他的才華，是飽含目的的給予，不公平的交換，自以為給他一切，殊不知是奪去他心魂。

面對虛假的付出，他埋藏情感，披戴面具，安分地扮演唐十二少，家族之星。在唐家，唐瑭不是唐瑭，是仙丹是救命草，只要符合資格，任何人都能叫唐瑭。眾人捧著他，他捧著孤獨之心，然而生命中出現一位女子，純淨無瑕，無欲無求陪伴，只望他能露出真心笑容。

只有在她身邊，唐瑭才是唐瑭。

容慕秋心頭一酸，疼寵地撫了撫他的髮梢，細聲詢問：「怎麼了？」

唐瑭回過身，明明滿意她親暱之舉卻刻意板起臉，好強的模樣。容慕秋在心底笑嘆，何必如此彆扭？

「他喚妳南南。」少年總算傾訴煩惱，好似發現自己珍藏的瑰寶竟有不可告人之密，內心大受打擊。佔有慾龜裂，被人趁虛而入，心頭躁動，不安感油然而生。於是他耍著技倆，引發她注意，刻意躲藏，留下蛛絲馬跡要她追尋。

原來如此，容慕秋想起適才和唐文的對話，正巧被他撞個正著。並非故意不讓唐瑭知曉，而是容慕秋從不認為值得一提。南南，她與容家僅存的聯繫，但家已不復存在，便自然而然淡忘，僅好友記得。

如今被另一人得知此名，容慕秋竟感到害臊，眼前少年聲聲呼喚，與旁人不同，暗藏試探、曖昧蟄伏，意圖觸碰某條弦，令容慕秋心煩意亂，卻從中嚐到一縷甜味兒，如穿透陰雨的白日，沐浴於溫暖春光。不同情緒於心頭拉扯，矛盾至極，容慕秋一時之間無法言語。

但少年既已出手，便不允許有一絲一毫退縮。「以後，只有我能喚妳南南。」撲上前雙臂環住女子腰間，臉頰貼附柔軟軀體，一如多年來的習慣，只是不再僅如兒時般撒嬌，而是包覆更深刻的情感，盼她察覺，望她回應。

容慕秋眨了眨眼，而後投降地嘆了一口氣，「好的，少爺。」伸出柔荑輕撫他的髮絲，唇角綻放燦爛笑花。對他，她從不曾拒絕，並非因為身分，而是某種她還不甚了解的心情，興許她還需要時間釐清迴盪心中的聲響，但此刻請允許她沉淪，沉淪於夏秋之際的朦朧、沉淪於黃花竹林間的曖昧，沉淪於只屬於兩人的恬靜時光。

─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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