摸莉不要吃薯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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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語凡x倪

 

窗外的白雲悠哉地在蔚藍的天空漂浮，搭配著遠方朝氣十足的陽光，將整個街道灑滿夏日的色彩。

 

釘鈴!

 

木製的門板被推開，幾位趕著上班的年輕人向櫃台點了杯咖啡，便在一旁閒聊了起來。

 

老闆娘將濾紙置入杯中，甫磨成的咖啡粉輕倒於雪白的紙上，接著拿起手沖壺，將滾燙的熱水注入濾杯之中。

 

咕嚕咕嚕咕嚕。

 

由壺口流洩出的水在空中形成一條小瀑，隨著老闆娘的手沿著圓型的濾杯環繞，蒸騰的熱水將咖啡粉浸濕，陣陣香氣從杯中擴散而出。

 

如此心曠神怡的香味，就適合充滿活力的日子，但咖啡廳內，卻有一抹落寞的身影孤單地佔據吧檯的一角。

 

像一灘爛泥般趴在桌上，倪渾渾噩噩的發著呆，眼神渙散，張著嘴，口水差點都要流出來。如果這世界上舉辦廢人比賽，那她現在一定可以拿第一名吧。

 

爛透了，真是爛透了。

 

連續好幾日，倪的腦袋只重複撥放著這句話。

 

前男友背著倪偷偷跟其他女性來往，而她居然是最後一個才知道。去找人對質還裝可憐的指責都是她不在身邊才會劈腿，最後拋下錯愕的「前女友」與新歡揚長而去，徒留她獨自一人在悲傷中舔舐傷口。

 

唉，被分手的感覺真是爛透了。

 

軟嫩的臉頰繼續與桌面從事最親密的接觸，倪的頭從左邊轉到右邊，再從右邊轉到左邊，多希望重複幾次這樣的動作就可以把腦中混亂的思想拋諸於外。

 

難道就沒有一種飲料可以一口喝下去就把失戀的事全都忘光嗎?

 

「老闆娘我要點飲料。」

 

「你要喝甚麼。」

 

「忘情水。」

 

「我們的店裡沒賣這種飲料。」

 

「估計這世上也沒有賣這種飲料。」老闆娘將泡好的咖啡遞給那群上班族，幾個男生帶著同情的眼神看著糜爛在桌上的倪。

 

「那我要喝咖啡。」

 

「哪一支?」

 

「最苦的那支。」反正再苦也沒也現在來的苦了吧，倪自暴自棄的想著，把臉埋進手臂中不想面對眼前的世界。

 

叩。

 

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，老闆娘將裝好的咖啡放在倪的面前，冰涼杯體故意碰了碰外露的手臂，要她振作。

 

「喏，你最常點的美式，這杯給我請吧。」

 

倪是這間店的常客，跟老闆娘也相識多時，知道她遇上這些事情，老闆娘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鼓勵她。

 

勉強將笨重的腦袋抬起，兩條辮子在背後甩呀甩的，倪小口小口的喝著咖啡，苦澀的滋味在口中擴散，而後落在舌尖的是酸楚的感受，正好和自己的心境一模一樣。

 

苦啊!真的苦啊!

 

透過這暗褐色的液體，可以將體內的酸苦引發而出。倪閉上雙眼，一口一口啜飲著人生的滋味，可越喝，越沉浸在悲憤的情緒之中。

 

為什麼她會遇到這種事情啊!

 

倪就這樣百思不得其解的窩在吧檯，喝著一杯又一杯的咖啡，從早晨待到黃昏，店內的人來來去去，全都對角落的她掬一把同情淚。

 

釘鈴!

 

不知道是第幾個客人離去，又是第幾個客人進來。一群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學生來到店內，吵吵鬧鬧的坐上吧檯，狠狠打擾了倪耗費整天構築起來的悲慘世界。

 

不想被一群乳臭未乾的小鬼破壞這完美的失戀氛圍，倪終於從位子上站起，周圍顧客的表情就好像看到千年化石突然間動了起來一樣驚訝。那群女學生也楞楞的看著失魂落魄的倪，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。

 

「我明天再來。」倪對店長拋下這句話，便推開咖啡店的大門離去。

 

釘鈴!

 

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店內，大家安靜了三秒，才又漸漸恢復交談之聲。女學生們也很快就忘卻適才的插曲，再度七嘴八舌的聊起天來。

 

但在這群青澀少女的其中，有位挑染著霧紫色長髮的女孩沒有加入談話，默默地盯著倪離去的方向，久久沒有收回。

 

隔日，倪準時來店裡報到。一模一樣的位置，一模一樣的咖啡，發著呆，從早坐到晚，直到那群女學生再度推門而入，倪才準備離開自己的孤單小角落。

 

「我明天再來。」依然對店長拋下這句話，倪準備推門離去，突然背脊竄起一股熱辣的感受，好似有人瞪圓雙眼朝她的方向看過來。倪沒有多想，也懶得回頭，萎靡著身子打開大門，踏入昏暗的夜色之中。

 

一連好幾天，那群學生都來都在同一時間點來到店內，而倪也幾乎是同一時間點離開。

 

釘鈴!

 

每當她推開大門時，那股灼熱的視線總會跟隨著她，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到門外為止。

 

大概是某個無聊的人看她悲慘落魄的模樣，所以覺得同情吧，走在喧囂的街上，倪抬起頭看向清冷的月。

 

一個人待在上面不會孤單嗎?她想起嫦娥拋下后羿奔月的故事，如果她也可以頭也不回的向前邁進該有多好。哀怨的嘆了一口氣，倪知道要振作，但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該如何振作，只能拖著疲憊的步伐，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。

 

又隔了好幾日，倪依然癱在吧檯上，獨自品嘗苦澀的咖啡，水藍色的瞳孔了無生氣，眼皮下方堆滿厚重的黑眼圈。

 

一連好幾天沒有正常吃飯，又攝取爆量咖啡因，導致她晚上嚴重失眠，而睡不著又讓她胡思亂想，深陷於分手的風暴中無法自拔。

 

「老闆娘，再來一杯……」

 

「妳這樣不行啊。」吧檯後方的女子無奈地看著桌上那攤藍色爛泥，一旁已經堆滿好幾個空掉的杯子，而倪正好將手上的最後一杯喝個精光。

 

「我可不想要店裡出人命。」

 

「有這麼容易就好了。」這樣她也可以不用那麼痛苦。

 

忽然，肚內的褐色液體翻攪，倪感受到下腹一陣抽痛，就像颱風天的激烈的雨勢，逼得水庫不得不洩洪一般，倪從座位上彈起，衝入洗手間解放連日來的積淤聚泥。

 

「我就說吧。」看著用滑稽姿勢飛奔進廁所的倪，老闆娘不禁搖了搖頭。

 

洩洪完畢，倪步履艱難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，咚的一聲，額頭直接撞擊桌面，但也感受不到任何痛楚，看著空蕩蕩的桌面，倪有些不滿的發出抗議。

 

「老闆娘，我的咖啡。」

 

「是是是。」翩然來到了倪的面前，老闆娘笑咪咪將一杯冒著蒸氣的飲料放在吧檯上。

 

「這什麼?」不是常喝的美式，倪終於回了一點神，抬起頭看向老闆娘，以為她搞錯了。

 

白色瓷杯內蓄滿的一樣是咖啡，不同於美式，裏頭多了鮮奶與奶泡，使得本該清澈的褐色液體變得混濁，老闆娘還費工的畫了拉花，可愛的小柴犬對著倪萌然傻笑。

 

「人家請妳喝的，卡布奇諾喔。」老闆娘指了指一旁的女孩，倪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隔壁有坐人。

 

倪看向對方，是個擁有紫色眼瞳與長髮的女孩，穿的是學校制服。現在應該是那群女學生進門的時間，但今天不見她們的蹤影，只有長髮女孩待在店內。

 

好幾日都沉溺於自己的頹喪世界中，倪完全沒有發現那些女生們已經很多天沒來，只有紫髮女孩天天來報到。

 

起初只是遠遠的點杯飲料，邊喝邊看著失魂落魄的倪，後來越坐越近，到最後幾乎是坐在她的旁邊，但是倪完全沒有察覺，只覺得有股壓迫感，直到現在才發現對方的存在。

 

女孩深邃的紫眸炯炯有神的望著她，好像有千言萬語想要對她傾述，但礙於倪現在的狀況，只能壓抑自己的內心，點一杯咖啡，期待雨過天晴的到來。

 

「謝、謝謝……」招架不住對方過於直率的視線，倪緊張的捧起熱騰騰的卡布奇諾啜飲，眼角的餘光時不時地往隔壁飄去，察覺對方依然筆直地盯著自己看，倪更是困窘，手抖了一下，差點把咖啡灑到自己身上。

 

嗚哇!甜死人啦!

 

當深褐色的咖啡接觸到倪的舌尖時，糖分超量的甜膩感一股作氣的在嘴裡頭炸開，習慣喝無糖的倪一時之間被這樣過分的甜味惹得眼淚都快流出來。

 

不對不對!失戀不是這種味道啊!

 

無言的在心中吶喊，但又不好意思拒絕女孩的好意，而且對方還在看著她，倪只能扯著發抖的嘴角，勉強給人一個歪斜的笑容，痛苦地將甜死人的卡布奇諾一飲而盡。

 

「妳咖啡當酒在喝啊。」看著倪艱困的喝完手中的飲料，同為共犯的老闆娘在吧檯後方掩嘴偷笑，倒了一杯開水給她。

 

「謝謝。」倪感激的伸出手接過水杯。

 

「妳還好嗎?」在她打算用杯中的液體沖淡口中的甜味時，隔壁的女孩終於開口。

 

「啊?」手中的杯子差點滑落，倪手足無措的望著女孩，女孩深紫色的瞳孔依舊緊緊地鎖著她，似是想將她看透。

 

「妳好幾天都趴在這裡，是發生了甚麼事嗎?」女孩指了指倪的位置，又指了指那堆空的咖啡杯，「是不是遇到不順心的事情?」

 

倪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，那句「是不是遇到不順心的事情。」在腦中解讀好久，才意識到對方是在關心自己，想謝謝她的關心，卻發現連日來的寡言讓自己連話都不會說了。

 

不是，不是不會說話，而是那句「是不是遇到不順心的事情。」就像一把鏟子掘入腦中，將深藏於心底的悲傷、怨恨、不安通通挖了出來，負面的情感毫不留情地衝向聲帶，催促著倪發洩而出。

 

倪張口，發出的並不是什麼組織好的語言，而是一聲嗚咽。彷彿像是約好一般，布滿血絲的眼角開始積聚水氣，斗大的淚珠啪嗒啪嗒掉落。

 

「嗚嗚嗚……」

 

女孩的話語，勾出了倪心中最深沉的酸苦，再多的咖啡也沒辦法化解失戀的感受，她現在最需要的，就是好好地痛哭一場。

 

女孩沒有多說什麼，輕拍著倪的背脊，靜靜地坐在一旁陪她哭泣。

 

「妳們到那邊去吧。」老闆娘將兩人帶到一處比較隱密的所在，在桌上放了兩杯水旋即離去。

 

被女孩攙扶入坐，眼淚舊沒有停下來的勢頭，稀哩嘩啦的，將領口浸成水鄉澤國。倪接過女孩遞來的面紙，擦掉臉上的鼻涕眼淚，一張換過一張，直到桌面上堆滿白色紙團，倪的心情才稍稍平靜下來。

 

外頭早已燈火闌珊，一輪明月高懸於天，店內也只剩下他們兩位客人，老闆娘獨自整理著吧檯，不急著請兩人回家。

 

「謝、謝謝。」倪吸了吸鼻子，雖然眼角還有未乾的淚滴，但狠狠哭過一場之後內心有比較舒緩了。

 

女孩一直待她在身邊，沒有說任何一句話，只是默默的陪伴，在她需要的時候遞出一張面紙，或是輕拍她的背，給予最大的支持。

 

直到現在倪才能好好地看著對方的樣貌，雖然穿著學生服，但標緻的面容有著超齡的成熟感，搭配挑染的霧紫色長髮，如果換件衣服，根本看不出來她只是個未成年的高中生。

 

「不客氣。」女孩的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，深邃的眼眸依舊深深地注視著她。被女孩這樣注視，倪的內心突然一陣小鹿亂撞，大概是沒看過她這麼好看的女孩子，一時看呆了吧。

 

「妳看起來好多了，那我就不打擾了。」女孩起身，她的身材很好，穠纖合度，比她高出半顆頭，倪站在她身邊就顯得嬌小。

 

「等、等等!」眼看她就要離去，倪慌張的出聲阻止。好歹人家也是花了很多時間陪在自己身邊，不好好報答一下真的很過意不去。

 

「我是倪，妳、妳叫什麼名字。」她只要一緊張起來，講話就會有些口吃。

 

「語凡。」。

 

「謝謝妳，我、我下次請妳咖啡好不好?」

 

「好啊。」

 

「那、那我跟妳交換一下聯絡方式。」

 

「沒問題。」語凡從口袋拿出自己的手機，螢幕停在QR碼的畫面，倪也拿起自己手機掃描，完全有意識到為何她的手機會這麼剛好的停在加友頁面上。

 

叮咚!

 

兩人的通訊軟體同時響起貼圖的聲音，看著對方傳來的是自己最愛的貼圖，倪終於露出多日來的第一個笑容。

 

「很高興認識妳。」

 

「我也是。」

 

釘鈴!

 

兩人並肩的離開咖啡廳，留下老闆娘在後方搖頭笑腦。好一個傻女孩，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，她抿嘴竊笑。

 

很久很久以後，大概是被吃乾抹淨之後，倪才知道原來一開始語凡就對她一見鍾情。一切的安慰、陪伴、交換聯絡資訊都是事先沙盤推演安排好，連老闆娘都偷偷在背後參了一腳，就為了把她這塊美味的肥肉弄到手。

 

如今兩人都交往三年了呢，時間過得真快。和語凡一起窩在沙發上，想起兩人相識的場景，倪兀自露出傻裡傻氣的笑容。

 

「在想什麼?」斜眼看向憨笑的女友，語凡忍不住捏了捏她軟嫩的臉頰。

 

「沒、沒事。」

 

「真的嗎……」眼見女友不打算將心裡話說出來，那張標緻的小臉垮了下來，楚楚可憐的望著倪。

 

「妳不想說就算了……」

 

「別、別哭啊……我說就是了!」

 

見那雙圓潤的大眼泛著淚光，倪慌張的坐起身子，用非常很認真的口氣對語凡說道：「遇見妳真的是太好了呢。」

 

「突然之間肉麻的。」無預警地聽見戀人的告白，語凡眨了眨眼，而後伸手敲了敲倪的額頭。

 

「晚餐出去吃吧，妳要吃什麼?」

 

「讓選擇障礙的人點餐可以點一輩子呢。」

 

「沒關係啊，我可以在這裡等妳一輩子。」將倪壓在身下，紫色的髮絲流洩而下，與倪深藍的辮子纏在一塊，語凡不懷好意的盯著她的身體，「大不了把妳吃掉充飢充飢。」

 

「嗚哇!吃、吃麥當勞好啦!」招架不住女友的挑逗，倪滿臉通紅的推著語凡的雙肩，害羞的想逃離。看著戀人的反應，語凡滿意的咧開嘴角，在她的唇上香了一吻，。

 

燦紫色的眼瞳深情地注視眼前的人兒，語凡低下頭，在倪的耳邊機不可聞的說了一聲：「我也是，能預見妳真是太好了。」

 

─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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