摸莉不要吃薯條

※殞落系列 Part 1

※自創角色有

我是被他帶上地面的，我其實並沒有甚麼印象，對於自己如何誕生於世，如何在那安靜的幽深裡埋藏千年。

他說我當時在唱歌，有別於其他碎岩的淒凄切切，我唱得悠然，唱得自得，他便感到有趣，便將我鑿出，帶離晦暗淵層，頭一次聽到陽光的聲音。

他問我要不要與他立下契約，如此便能看清世上萬物。我說不，我可以用聽的，聽天地傳唱，聽世間塵囂。

他說他叫摩拉克斯，我說我沒有名字。他說我很特別，我說一點也不，我只是大千世界中的平凡碎石，本可待在深淵岩層裡度浮世，卻被他任性帶離。他說對不住，我說沒有關係，因果輪迴，那是緣分。

從此他將我帶在身上，片刻不離。

我隨他一同征戰四方，見證魔神世代終結，一槍入海；目睹璃月岩城崛起，與仙立約；親歷若陀龍王封印，鎮龍於木。

我聽著，閉上眼睛看著，那些大大小小的飛沙走石告訴我故事，告訴我石珀之美、夜泊之靜，訴說崩塌的記憶，悼念風化的人生。

跨越千年，陪伴於側，我卻從不參與，只是鑲在他身上，聽他這個敘事者寫下關於岩王帝君的故事，關於摩拉克斯的故事。

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世間萬物，看到蒼海眾生，看到那雙石珀色的眸子盛滿憐愛，於是聚岩於掌，天地迸裂，化為魔神，喋血全身。

而他的心中總有一股雜音，轟隆作響，惹得他不得安寧。於是我唱歌，悠悠轉轉，輕輕脆脆，如流水覆上心頭，如月光撫慰大地，他便安然睡去，沉穩吐息。

他喜歡聽我唱歌，在他倦的時候。如此他能忘卻刻在身上的傷痕，忽略指間流逝的風沙，天亮後再度拾起岩槍，投入浴血修羅的鬥爭裡。

我問他為何如此執著，他說分內之事，就像顆頑固的岩石，深鑿淺刻。

即使磨損也在所不惜？即使磨損也在所不惜。

何必如此？

我說他沒和璃月立約，他說他和自己立約。

我說他已不是摩拉克斯，他說他是璃月的岩王帝君。

我說故友終將離去，他說那是因果輪迴。

那我呢？

在他身上叮咚作響，他只是沉默。

我從沒問他帶我上來的理由，但我聽到他的沉默。

在黑暗中想像他的神情，因為他不讓我看，故意閉上雙眼，叫所有的岩石安靜。

於是我堵氣不和他說話，卻仍是唱起歌來，意圖覆蓋某種擾人的聲響，由他傳來的聲響，凄凄切切，震耳欲聾。

他沒有停下，繼續投入凡間，化魔為神，再成為人，穿梭千年，跨越眾生。萬事萬物的記憶都刻在他身上，無論是好的，抑或是壞的，像把鑿刀，刮下痕跡，塵土飛揚，汩汩流血。

岩石不像人類的皮膚，裂了就是裂了，都是傷口，都不會癒合。歌聲是一種想像，在夢中享受片刻安寧，但千年的故事在他身上，承載得太多，再堅硬的盤岩總有崩塌風化的一天。

終將到來。

送仙典儀後，他登上孤雲閣頂，將我解下置於掌中。他的聲音已細若游絲，如同海風吹起沙塵，在空中沙沙作響。

我明白，沉默地聽著。

他向我道謝，陪他任性千年。我說他是我的前世債主。

他向我道歉，擅自將我帶離深淵。我說我債已還盡。

他詢問我，是否要將我歸於地底。我說不，我要繼續聆聽。

我說我要與他立下契約，但我不要眼睛。

他說那他將神之眼給我，請我代替他繼續看著璃月的故事。

我說好。我聽到他在笑，像是心中大石落下，像是尋到傳世的珍寶。

而後我感受到他掌中散發出的熱意，感受到自身形體的變化，不再是一粒頑石，真真切切立於這個世上。

他說我完好如初，千年來從未磨損。我說因為我聽的是他的故事。

他說我的瞳色很美，透水藍的夜泊石與燦黃石珀。我說可惜看不見。

沒關係，妳可以用聽的。

他說著、笑著，握著我的手，在手心上寫下我的名，最終化為塵土，在夕日下消散，留下澄黃色的神之眼靜靜躺於我手中。

於塵世而立，終歸為塵土，他不是死亡，而是以另一種形式活著，與天地一起，與蒼生一塊。

而我，將傳遞他的故事，繼承他的記憶，替他行走於浮世，聽著紅塵喧囂，看著凡人治世。

銘刻記憶，那是我與他的契約，永世傳唱，亙古不移。

銘憶，那是他贈與我的名。

—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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