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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原神同人 紅

※委託文禁止轉載

※達達利亞x伊莉絲

 

當一切通明逐漸黯淡,人聲散盡,倦鳥歸巢,不流連於鼎沸巷弄之間,諾大的城市僅留下幾處燈火,忽滅忽明。

 

殘月高掛於天,清冷微光撒向無人的街,萬籟俱寂中揉雜一絲甜香,與沉默的夜溫存,路旁攤商們還來不及收拾的裝飾,一些關於情人間的商品,甜蜜的介紹標語昭告這是屬於戀人的節日,彼此互遞情意、眉間傳情,平時藏在心底的、不可明說的語句,都可藉由信物,傳達給對方。

 

只可惜子時已過,再熱鬧的節日總有結束的一刻,船過水無痕,再怎麼耳鬢廝磨,總要歸於寂靜。

 

伊莉絲望著滿室岑寂,眨了眨雙眼,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房內有人在等她。到街上晃了一圈,多多少少沾染到一絲過節的氛圍,竟差點以為那些甜蜜如洗的幸福也會降臨在自己身上。

 

情人間的耳語,逐漸一致的步伐,用相同頻率呼吸,伊莉絲靜靜地看,默默記下這些場景,打算回家將之畫下。誰知道到家以後,她在黑暗的室內駐足許久,連蠟燭都沒有點燃,一種比黑暗還深層的東西攫獲她,每每在她欣賞完這世界的美好時,總要過來參一腳,無論怎麼跑也無法擺脫。

 

伊莉絲閉了閉眼,等著這份情緒消逝,被追了那麼多年,當然也發展出一套躲避的方法,而且愈來愈駕輕就熟。待她睜眼,身體的沉重感已然減輕大半,她關上半掩的門扉,順便把那些香氣、黑暗一併擋在門外,點燃燭火,開始作畫,她描摹出一對對戀人,眉宇間夾雜愛戀,彼此分享心跳,相伴相依。

 

真是美好啊,心上刻有其他人的名字,伊莉絲下意識摸了摸胸口,這心原本也刻著幾行姓名,只是在某個刀光劍影的夜裡被劃得鮮血淋漓,在人生的畫布塗上一抹腥紅,違和刺眼,從此伴她入夢。

 

過去,伊莉絲喜歡在色彩裡融入些紅色元素,無論是樹木、河流還是白雲,總要混一點紅進去,混一點溫度進去,讓畫面看起來暖和,看起來溫馨。只是在某一刻起,那片紅逐漸放大,漫出畫布,把她的雙手染得淋漓,還要將她淹沒,將她吞噬。

 

那一刀刺得太深,紅過了頭,逼得伊莉絲只能逃跑,逃到一個沒人知道地方,舔舐傷痕累累的心,可這顆心已經萎縮,上頭盡是凌亂刻痕,那些名字隱沒於刀疤之下,久了也記不清楚,唯一還記得的是奔跑,不斷不斷地跑,想要將那些哭啊、痛啊甩在身後,用急促的喘息掩蓋撲天而來的悲慟,絕不能停下,停下了,那些夢又會找上門。

 

伊莉絲提筆,繼續未完成的作品,下意識避開紅色,想辦法用其餘的顏色繽紛整個畫面,可無論怎麼畫都不滿意。明明用技巧彌補色彩上的不足,筆下的人物也與記憶中並無二致,但總少了些什麼,過去她也曾擁有過的東西,隱藏在紅色裡頭的東西,在逃跑時遺落的東西。

 

紅燭昏沉,蠟淚逐漸在盤底聚集,火光抵不住夜的影子,黑暗悄然踅回房內。伊莉絲感到焦躁,拿著畫筆的手逐漸脫力,可她不打算停筆,要繼續畫下去,她愈畫愈急促,不管畫面、不看構圖,原先的線條消失在愈發張狂的筆觸下,吸飽染料的畫筆胡亂飛舞,儼然成為發洩。這畫已經與節日無關,與藝術無關,伊莉絲只想將滿目瘡痍通通灑進畫布裡,把乾枯的心臟榨成汁,塗塗抹抹,看看能不能覆蓋住那刀腥紅。

 

不能停下,絕不能停下,她要繼續逃跑,繼續逃—

 

「原來妳還能這樣畫圖。」

 

溫潤的嗓音如流水托住思緒,伊莉絲突然覺得自己落入某種柔軟的境地,緩慢浮沉卻不再下墜。

 

達達利亞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,玩味地打量眼前作品。

 

伊莉絲下意識想用雙手阻擋,畫裡透露的太多,還來不及隱藏,那些傷痕、惡夢全都暴露,是多年來不願展現的一面。那樣的她太過真實、太過脆弱,經不起再一次觸碰,不止害怕傷口裂開,更害怕上頭又刻下誰的名字。烙印之後被抹去,那樣太痛,她曾體會,她是唯一被拋棄的靈魂,在多年前被困在世間,必須活得像個人,所以她揚起笑容,背負那些名字在提瓦特上行走,但終究是從一個異地走到另一個異地,故鄉已然消逝,消逝在那場腥風血雨裡。

 

伊莉絲最終沒有伸手,她認為這個動作反而欲蓋彌彰,更會引起男人的猜疑,他帶來的困擾已經夠多,不需再徒增麻煩。穩了穩思緒,伊莉絲擺出完美的面無表情,回首用另一個問題轉移轉移焦點。

 

「你怎麼進來的?」

 

「當然是從大門囉,我可不是什麼偷雞摸狗之人。」達達利亞指了指半掩的門扉示意,門沒有鎖,表示歡迎來客。

 

伊莉絲知道自己沒有鎖門,倒不如說刻意不鎖,只是她不想探明其中緣由,反正璃月港很安全,夜不閉戶者大有人在,很合理,沒有多餘的暗示,畫家就該這樣,敞開心胸接納一切,相信世界的良善,誰都可以把門推開,她會用最完美的笑容迎接。

 

可偏偏門打開的不是時機,又偏偏被最不該看見的人看見,伊莉絲故作鎮定,像往常一樣不慍不火。微弱的燭光在兩人之間無聲晃蕩,達達利亞站在離伊莉絲一步之遠的距離望著她,沉如深潭的眼眸看不出情緒,只看的見自己的倒影。伊莉絲雙手扭在一塊,非常不習慣這不是由她主導的沉默,好像回到多年前沒有能力的自己,在所有慘叫聲落地後選擇逃跑,但這次她明顯逃不掉,在這小小的畫室裡,寂靜裡,在昏暗的火光裡,有個人看見秘密。

 

「我來買畫的。」許久之後,達達利亞開口,臉上多了平時的放蕩不羈,用隨興的語調打破寂靜,好像剛剛的沉默不曾發生。

 

「哪幅。」

 

「妳眼前那幅。」

 

「還沒畫好。」

 

心急如焚的拒絕到嘴邊收了回去,伊莉絲強壓下焦躁,逼自己擺出平常的模樣,卻忘了對方不會那麼輕易罷休。

 

「那我等妳畫完。」

 

不給她反駁的餘地,達達利亞把門關緊,順道點亮幾根燭火,室內頓時燈火通明。他倚靠在牆角,識趣地與伊莉絲拉開距離,也不說話,閉眼假寐,看來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待到她把畫完成。

 

伊莉絲嘆氣,認識這麼久怎會不理解他的性格,看著眼前的畫,線條、用色雜亂無章,毫無美感可言。這麼多幅畫裡為什麼偏偏選這張,而她又為什麼不拒絕?明明只要嚴正拒絕,對方肯定也不會不識相,伊莉絲問自己,卻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,她害怕答案中裹抹一絲情緒,是多年來不願重新拾起的,怕再度鮮血淋漓的。

 

別想太多,把畫修飾修飾即可。伊莉絲如此打算,畫筆沾了點顏料,準備覆蓋那些太過凸顯的線條,一如以往包裝自己,把心藏起來,只留下空殼,碎了,也不至於那麼疼。

 

「對了,希望這幅畫純粹一些,妳知道,我對藝術一向愚鈍,太複雜只會遮掉顯而易見的東西,還是真實就好,我就喜歡那樣。」

 

拿著畫筆的手一頓,伊莉絲楞楞抬眸,達達利亞站在遠處,眼中仍是深不見底的潭淵,但燭光卻在他眸裡映出一抹橘紅,如橫亙於夕日下的海面,波光粼粼,沉靜、溫暖;如他們頭一次見面,在綿延的浪潮中佇立,他的面容揉進夕陽中,孤獨卻享受,攫獲畫師的目光。

 

一股暖意自伊莉絲心底升起,是落日餘暉的具現,潺潺流遍全身。很久很久以前伊莉絲也嚐過這種溫暖,如子宮裡的胎兒,赤裸卻能安穩沉睡,母親的愛把她保護起來,接納所有的醜陋,讓純粹的她得以探索這世界,即便受傷,轉身就能投入柔軟的懷抱。

 

愛一直都在,是達達利亞提醒她轉頭回望,那些腥風血雨的紅裡頭,也有屬於愛的紅色,只是當時的她被眼淚模糊視線,把傷痛疊得太厚,把愛埋得太深,久了就誤以為被丟棄,被留在過去,殊不知自己一直帶著。傷痕累累的心也是心,只要有心,就還能去愛。鼻頭有些發酸,伊莉絲低下頭,慶幸對方站得夠遠,才看不清眼眶中的淚。

 

伊莉絲看著眼前的畫,總算明白自己該補上的東西,她重新拾起畫筆,緩慢地將筆尖沾染許久不曾使用的色彩,閉上雙眼,想像現在的自己會用這顏色畫出什麼,那一刻,所有覆蓋於記憶之上的血紅退去,留下的是最純粹的心,千瘡百孔仍奮力搏動,是她活著的證明,還能去愛的證明,而自深處升起的,是那突然闖入她生命中的身影,無視她的冷落、忽略,執意在漫漫長夜中等待的人。

 

伊莉絲把作品交付於達達利亞,後者愛不釋手地觀賞,笑得像個孩子,好像得到了彌足珍貴的寶物,要一輩子收藏。畫裡,一片凌亂且深沉的筆觸中,一抹紅輕柔地走近,悠悠飄盪,如清風、如流水,如一條紅色圍巾,包覆雜沓紛亂,承認所有悲痛、絕望,卻不加以覆蓋,而是與之融合。這次伊莉絲沒有逃避,坦然擁抱夢魘,卻奇異地不那麼害怕。

 

也許是因為她知道,有人在等她。

 

「我喜歡後來加上去的那筆。」

 

修長的手指在紅色的染料上輕輕摩娑,達達利亞嘴角噙著笑容與伊莉絲對視,湛藍眸子裡盡是她的身影,巧克力的甜香乘著晚風越過窗櫺,撒向佇立於燭光中的男女,有那麼一瞬伊莉絲竟希望這夜可以永遠停滯,他們可以永遠停留,但怎麼可能?經過這夜,他們依舊會繼續向前走,誰也不會留下,伊莉絲甩了甩頭,伸手撥攏長髮,開門送客,卻在男人踏出畫室之時,罕見地露出微笑。

 

「喜歡就好。」

 

或許這顆心還沒能再刻上誰的名字,但她會試著輕輕寫下,而後頭也不回地向前走,在遙遠遙遠的以後,可能是生命來到盡頭的時刻,捧起來凝視,還能看見痕跡,還能記得那一夜、那幅畫、那抹溫暖的紅,這樣就足夠了。

 

—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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